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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笔友:2000-11-01 来自 的 女 生

Gwyneth

 

 
2000-11-01   女

白丁号:46894919
刚高三的时候,是二零一七年,那时候心理健康的概念正在大陆地区蓬勃发展。因为长久以来无法集中注意力听数学课,所以我去校心理咨询室预约了一次。   那时候的心理老师是个圆溜溜的二十几岁的小姑娘。根据心理咨询的惯例,需要先大致了解来访者的需求和情况再安排正式咨询。于是我对她说:“我无法集中精力听数学课,我已经有至少五年几乎没有听过数学课了。不是因为我有严重注意力缺陷,因为我可以听其他的课。”心理老师当时是很惊讶的,因为许多无法集中精力都是无差别的对大多数东西无法保持注意力,以及当时大多数人还没有“心理健康”的概念,很少有来访者能够用“注意力缺陷”这类较专业的词描述自身情况。然后她问我:“你数学成绩很不好的话,是怎么考上这所高中的。”我说:“也不是你想的那种特别不好,就是不会做难题没有什么高分。做作业时看书上的定义例题再写。”心理老师惊呆了。   其实后来这些年里,我也和别人分享过这一点,其中也不乏一些数学没问题的名校毕业生,他们和心理老师是一样的反应,并且表示:如果自己完全不听,不敢保证还能考上大学,并且说我是个奇怪的奇迹。于是我一直在“我不擅长数学”和“我是个奇迹”之间摇摆。   在和心理老师的继续谈话中,我表示:“其实我根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不擅长数学,因为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做过这件事。”后来心理老师说了什么我都忘记了,只记住了一句:“可能你不是厌恶这个学科,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。”我说:“确实,我很讨厌小学的那个数学老师。”心理老师说:“那大概就是了。”结束谈话后,我们定下了下一次的正式咨询时间,我期待着问题能在接下来的咨询中得到解决。毕竟只有在学校解决问题不需要花钱。   等到那个时间到的时候,是一节体育课。那天下着小雨,我心里想着体育课正好可以去,也不用请假。等到我走到咨询室的那一节楼梯的时候,看见铁门紧锁,便签上写着:临时开会,有事改日。说实话,那字写的真不咋样。等回到教室,发现因为下雨体育课改成了自习。班主任是个数学老师,她站在讲台边。因为我一直不是贪玩的人,我回去时她没有说什么。当时是有点失望的,可我也没有改日再去心理咨询室,而是再没去过。我感觉,没有外人能解决我这个问题。但是心理老师说的那句话有意义。   后来的这几年,我一直在想这句话。我对数学产生恐惧很难定位到具体的某一天。一二年级的数学老师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女老师,那时我对这门学科并没有太多的主观好恶。然后三到六年级是一个五十出头(猜的,因为毕业后没多久他就退休了)的男老师(后面用大头代指,他的绰号叫大头),所以大概也就是那时候吧。因为我每次做关于数学的噩梦几乎都有他,一直到大学毕业还在梦。甚至我做“考试噩梦”从来没有考过别的科目,永远在考数学。   想明白恐惧来源之后,我开始具体的去想每一件事。比如说有一次两位数乘以一位数的计算,我觉得可以口算出来就没有工工整整的去写一个计算草稿,直接写了个位然后十位百位,这极大地伤害了大头的学术权威,大头也拽了我的头发表示反对。以及有一次我站起来回答问题碰倒了凳子,他露出的无奈表情。桩桩件件,直到多年后我才读懂他的表情,那不是生气,是对“低级”生物的厌恶。因为厌恶,才会对“碰到凳子”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上升到人品道义。我高三的同桌和我分享她小时候因为喜欢讲话,被数学老师罚站在凳子上,她妈妈专门写信给老师维护她的尊严。她说完之后,我们达成一致:有些人就是有病,心理年龄最多不超过六个月。而且小学老师群体身上这点尤为明显。 虽然明白了恐惧来源,但并没有立即克服。后来的考试中,也没有出现什么顿悟之类爽文内容。不会的最后两道题还是只做了第一问,也没有考上多么重点的大学。为了逃避数学,在一堆理工科专业里掺杂了英语专业,最后确实在64个志愿栏里录取了英语专业。我以为这辈子终于可以松口气,不用学数学了。   读了英语专业,我依然做数学噩梦,依然是那个老师。虽心向数理,却实在没有什么勇气。   这种情况直到姜平在阿里巴巴数学竞赛初赛得了12名才开始改观(虽然后来官方锤她违反考试规定)。那段时间数学的科普视频铺天盖地,我也看了不少,确实挺有意思的,但如果让我做,就不happy了。姜平得奖的第二天晚上我就做了最后一个数学噩梦,这一次大头老师不再是掌权者,我也没在考试。而是在他针对我们的时候,我把他骂了一顿。在梦里我的同桌(好好学生班长)奋起反抗,强力助攻,把大头怼得哑口无言。   我知道,以后再也不会做数学噩梦了。那天醒来之后,我前所未有的释怀。姜平得奖的第三天,我就做了我人生第一个数学美梦。梦到一个高中同学去北美留学,我也跟她去了她的课堂,酣畅淋漓地听了数学和物理课(在我梦里她留学物理专业)。梦里那些数学符号公式我从未学过,但就是能听懂。 阿里巴巴数学竞赛过了半年多之后,我打开了普林斯顿微积分读本和托马斯微积分,开始回忆之前学过的东西。当我做了一周吉米多维奇的时候,才突然意识到我这段时间再也没想到过大头(以前我一学数学就会想到他)。我碰到做错的题目,也第一次有了“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”的感觉,紧张和压迫感明显没有以前严重。甚至,第一次有了看看接下来讲了什么的渴望。原来人真的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顿终身。   心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,有人因为一件小事终身走不出来,也有人突然有一天抑郁痊愈。看到武志红老师在书里写他因为抑郁症延毕,突然有一天想通了痊愈的时候,我想我大概也是这种感觉。原来北大毕业的武志红也会延毕,也会有成绩一般的时候,也会因为抑郁症导致导师不允许实习。确实人有开窍早晚,和智商无关。   很多学习好的人傲慢地归因于自己很聪明(我不否认有天才,但大多数人不是),忽略一切自身拥有的卓越条件。在去心理咨询室之前的那五年,我也一直往内归因——一定是自己不够好。但是恐惧的源头迟迟没有解决,二百多一小时的补习班我也听不进去,即使知道金钱和知识来之不易。 在东亚社会,向外归因总被认为是不够努力的借口和托辞,我也在其中挣扎了很久。不过,现在不会了,是他的错就是他的错。毕竟以前不擅长的英语都成了我的专业。(如果告诉十几年前的我,以后大学从早到晚都是英语课,估计那时候早就悬在梁上了。) 大一的时候,我去给几个初中生上英语课,五个半大小子,能折腾两个小时。后来来了一个小女孩,非常胆怯,头都不抬,全程抱着书包上课,和她说话也不理。我没有把她不理人归因于没礼貌,她一定有她的原因。反正我做不到像大头一样对待任何一个人格刚刚形成的年轻人。所以半个多月之后我才知道她的名字,是在她的试卷上看到的。默写八十分及格的标准,只有她能达到。大约三次课之后,她在学校测试比之前多考了三十分,第一次开始仰着头听课,神情也放松了许多。在来之前,她大概也是困在“我就是不擅长这个科目”的漩涡之中,其实只是缺少一个能点透她的人。大多数语言老师只是跟你说:这个单词要背下来,这个语法要背下来。没背得的人被打上“懒惰、愚笨”的标签(那五个小伙是真懒),背下来的人成为了语言老师,继续开启下一轮学科代际创伤。所以我从没跟任何一个人说过语法要记诵(让我完整背一遍,我也不知道从哪背起,但就是会用。),我总是说你看懂这一条做几道例题就记住了,事实确实如此,就像这个女孩。 后来因为我周末要上党课,开补习班的老师阴阳怪气,我也没太客气,她就不让我去了。也不知道后来那个女孩有没有完成自我救赎。 我一直坚信,这世界上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学会的,只是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式。一开始就学得很好也不是歧视别人的资本,只是恰好你很适合一直以来的方法,这也是我没有刻薄评价那个小姑娘的理由——万事发生,必有其因。   现在我觉得,只要有时间,什么都能搞明白,希望大家都能解决自己的心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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